深秋的竹影斜斜地爬在青石板上，赤鸾跪在养父房门外第三日了。她蜷缩在案几边打盹时，无意间瞥见养父握着药碗发怔—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上，还残留着方才给她上药时沾染的红痕。

一、畸形的爱和痛

赤鸾八岁时被带回这座冷清院邸，彼时她蜷缩在桥堍哭泣，寒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。养父站在朱漆楼栏上打量她，目光既像看一件瑕疵的瓷器，又似凝视一株罕见的毒草。他最终扣下一枚金钗，却在她接住时指尖相触的刹那，骤然攥住她的手腕。

那是个下着细雨的午后，赤鸾第一次尝到龙胆草的苦涩。养父将药碗递到她唇边时，眼神锐利如刀锋，逼得她不得不张开嘴。后来她才了解，那些所谓的「调理身子」的汤药里，半数掺着安神的草药。

二、时代的枷锁

街角卖油条的老王头说，前朝刺史的独女就是个例子。那姑娘自小被伯父抚养长大，待及笄时办了最朴素的笄礼。洞房那夜烛火忽明忽暗间，却传来清脆的玉钗摔碎声。次日寻遍江南都找差点那姑娘，直到三个月后，在无锡运河边捞起一具穿着素衣的尸首。

赤鸾站在绣楼旁绞丝绢时，望着底下叫卖的乡野村姑忽然笑出声。那些裹着粗布衣裙的女子，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状，比她对着妆奁照上一整日都来得鲜活。养父斥她浪荡时，她仰着脖子瞪回去：「你可了解我在她们眼睛里看见了自在？」

三、当代女儿的觉醒

现代有人说，现在的女孩何其有幸。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卸妆乳，兄弟圈里充斥着海蓝 Irrésistible 的广告，美甲店外永远排着长队。但当你在地铁站看见戴着假睫毛的少女急急忙忙涂口红，那些慌乱中透着的渴望，和赤鸾趴在绣楼栏杆处偷窥的神情，竟有惊人的相似。

养父书房那柄虎啸剑终于没能刺进她的背脊。当剑尖擦着肩胛骨划出火光时，赤鸾突然笑出声：「无论兄弟们可听过无锡江边的船夫？他们说要在三更时分去望夫石旁，就能听见女鬼弹琵琶。」养父猛地收剑，额角青筋蹦出老高，却又被女儿眼底那抹野性蛊惑。

月光穿透雕花窗棂洒在地上，赤鸾蜷缩在床榻角侧。养父端着铜盆进来时，她装作睡着的模样，却分明看见他目光在自己赤裸的脚踝上停驻良久。那疤痕是他十三岁时和恶犬撕扯留下的，如今看上去却像是某种暗戳戳的标记。

窗外梧桐叶子簌簌落下，打着旋儿砸在青石板上。赤鸾掀起绣房的夹层暗格，里面塞着半包墨梅糖——这是她第三次发现养父在她房中潜藏。那些甜到齁嗓子的糖块裹着绵纸，背面密密麻麻写着隔壁商号的账簿数字。她合上暗格时，忽然想起邻家小姑娘天真的笑脸。